IPCC第五次评估报告关于适应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的新认知
发布时间：2022-01-21
摘要：IPCC发布的《气候变化2014：影响、适应和脆弱性》进一步提升了国际社会对于适应气候变化和可持续发展的认识水平，主要表现在：适应气候变化的研究视角从自然生态脆弱性转向更为广泛的社会经济脆弱性及人类的响应能力;阐明了气候风险与社会发展的关系，明确了适应在气候灾害风险管理中的积极作用;提出了减少脆弱性和暴露度及增加气候恢复能力的有效适应原则;提出了适应极限的概念，指出这一概念对于适应气候变化的政策含义;提出了保障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气候恢复能力路径;强调要注重适应与减缓的协同作用和综合效应，指出转型适应是应对气候变化影响的必要选择。报告认为，气候变化、影响、适应及社会经济过程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单向线性关系，需要纳入统一的系统框架下予以认识和理解。
关键词：气候变化;影响;适应;风险;可持续发展
引言
应对气候变化，不仅要减少温室气体排放，还要采取积极主动的适应行动，通过加强管理和调整人类活动，充分利用有利因素，减轻气候变化对自然生态系统和社会经济系统的不利影响。可持续发展是既满足当代人的需求，又不对后代人满足其自身需求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应对气候变化，通过适应措施减少脆弱性和暴露度、增强气候恢复能力，与社会可持续发展密切相关[1]。2007年12月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通过的《巴厘行动计划》将适应气候变化与减缓气候变化置于同样重要的位置。 2012年IPCC发布的《管理极端事件和灾害风险：推进气候变化适应》特别报告(SREX)指出，不合理的发展过程将加剧灾害风险及其损失，但是采取积极的减灾和适应行动，能够减小灾害风险并促进社会、经济、环境的可持续发展。2014年3月发布的 IPCC第五次评估报告(AR5)第二工作组报告窿]手旨出，气候变化已对水资源、陆地和海洋生态系统、农业、农村和城市、人类健康与安全、人们的生计等造成影响，从热带到两极、从小岛到大陆各地区、从最富裕国家到最贫困国家，气候变化的影响遍及全球各个区域。适应气候变化的评估内容贯穿于报告的十个领域和九大区域，其中有4章内容专门评估适应问题，包括：总结不同领域与区域的适应成果，评估分析适应的需求与选择，适应的规划和实施，综合分析适应的机遇、限制和极限，适应气候变化的经济学问题，最后指出适应气候变化是管理气候灾害风险和增强气候恢复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报告认为[3]，气候变化、影响、适应与社会经济过程等密切关联，需要在系统框架下予以认识和理解。
1 适应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主要结论
与第四次评估报告①(AR4)Ⅲ相比，AR5进一步深化了国际社会对于适应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的认识，其主要内容及科学创新如下。
1.1适应的需求与选择
自AR4以来，以风险管理为切入点，适应分析框架已经从关注生态、物理脆弱性拓展到更广泛的社会和经济驱动因子。这些驱动因子包括性别、年龄、健康、社会阶层、个体和群体的社会地位，以及机构在地方、国家、区域和国际上的地位。适应的目标是增强气候恢复能力，这意味着鼓励更广泛的发展目标和更多样化的适应选择，更好地认识人类社会和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
适应需求是指气候变化可能引发的结果与我们期望目标之间的差距。适应需求来自以下方面：自然生态系统的气候变化脆弱性增加，社会组织和个体希望共享适应的经验，私营部门参与适应行动，提升信息服务能力和资源投入等。最迫切的适应需求是气候变化风险引发的安全问题，例如针对未来的气候变化风险及其影响，需要采取适应行动以确保人口、财富和自然资源的安全。
在适应措施选择上，虽然生态系统适应措施、制度和社会层面适应经验(包括为最弱势的群体提供气候安全网)正在增加，但是工程和技术适应措施仍然是最常见的适应选择，包括建设防洪堤、提高灌溉效率、发展节水技术、培育新品种、进行保护性耕作、灾害风险区划、监测及建设预警系统等。适应措施的选择以增量型适应为主，旨在减少气候变化的新增风险及其不利影响从而达到共赢目标。然而，为了应对气候变化影响，有时需要转型适应(transformational adaptation)。此外，有必要运用多种适应方法考虑综合性适应措施而非单一举措。
已有的成功适应经验表明，公私部门的合作是成功适应的重要因素。此外，决策者也需要关注适应行动中存在的不良适应问题(mal—adaptation)，即某一地区或部门的政策干预可能会增加另一个地区或部门的脆弱性，或加剧目标群体应对未来气候变化的脆弱性。
1.2适应的规划和执行
适应气候变化正在从关注阶段过渡到社会管理和战略规划阶段。国家和公共机构在促进从规划到执行的适应管理中起着重要作用。适应规划及其实施是一种循环往复、不断改进的学习过程。由于气候变化的影响与发展目标密切相关，降低气候风险的有效适应策略需要充分考虑脆弱性和暴露度的变化及其与发展目标和气候变化的联系。因此，灾害风险管理已成为适应气候变化的前沿问题，一些国家正在把适应整合到可持续发展规划中以应对气候变化可能带来的风险。
决策制定、规划和执行需要有效的工具。适应决策制定的方法包括“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方法。“自上而下”的方法主要是结合专家选择的区域气候情景的降尺度模拟;“自下而上”的方法是通过评估特定部门或群体的气候变化影响/风险和脆弱性，从而作出适应选择。气候变化的不确定性和社会生态系统的复杂性需要采用动态的规划方法，包括动态监测、模拟及空间整合、信息交流沟通及早期预警等。其中整合监测和模拟的地理信息系统 (GIS)可以提高适应的前瞻性和实施效果。由于适应气候变化形势的复杂性、多样性和方法路径的制度依赖性，在适应规划及其实施过程中并没有普遍适用的方法。
1.3适应的机遇、限制和极限
风险评估是适应决策的有益基础，旨在评估与人类和自然生态系统适应相关的潜在机遇、限制和极限。自AR4以来，对于如何通过社会管理和自然系统适应方式更有效管理气候风险，人们已经加深了认识。跨部门和跨区域的适应政策与行动，已经给许多参与者带来了机遇。
适应气候变化的限制因素包括生物物理、机制、财政、社会和文化等方面。由于气候变化、生物物理和社会经济相互作用的限制，当超过适应目标可承受的风险或影响自然系统的可持续性时，会产生适应的极限(图1)。适应极限(adaptation limit)是适应者的目标或系统需求不能够通过适应行动避免不可承受风险的临界点。对于不可承受风险的临界点而言，如果无法采取任何适应行动以避免未来的潜在风险，则这一临界点属于硬适应极限;如果仅仅是当前的适应选择不能避免的风险临界点，则是软适应极限。由于减排温室气体可以减少未来气候变化的速率和幅度，适应极限有可能被突破，但目前还不能识别突破适应极限的特定的减缓路径。适应极限为开展气候变化影响和风险评估、制定地区适应和发展规划提供了研究基础。
成功的适应，既需要辨识适应选择和评估它们的价值和效益，也需要利用人类和自然系统来拓展适应能力。白AR4以来，一系列新增的文献为适应条件的发展和适应限制的减少提供了指导，通过研究和实践持续发展这些知识可以有效促进适应。但是，由于机会的大小、克服限制、避免极限等可能涉及复杂的管理挑战，因此有必要设立相应的管理机构和改进管理制度，以有效管理多样化的适应参与者和多尺度的气候变化风险。
1.4适应经济学
适应气候变化的成本效益评估已经用于指导适应决策和实际行动。适应的经济学分析包括社会参与者在适应中的作用、适应策略特征、成本投入和收益类型、时间及其他因子的作用等等。
在有限的资源和一定目标下，适应策略的选择要考虑多个政治目标之间的平衡。气候变化适应的经济学分析已经从对适应成本效益的“最经济”分析和识别最优决策转向风险评估和不确定因素下的多目标决策，以便为决策者提供支持。私有和公共部门在适应决策中都扮演着积极的角色，但公共部门的作用更大。适应行动不能消除所有的气候变化影响，适应措施和行动需要随着时间变化和认识提升而随时作出适当调整。
适应的总需求应该考虑国家总体的发展路径，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并非所有的适应行动都是以投资为基础的，政策制定也是适应的重要工具。虽然局地、国家、区域和全球尺度上的风险融资机制有助于增强气候恢复能力，但是在机制设计中应当充分考虑适应投资可能导致的市场失衡和社会公平问题。
适应成本是适应气候变化关注的重要问题。根据估算，全球适应成本总体上高于当前的适应资金投入，尤其在发展中国家，这意味着存在适应资金缺口。根据世界银行最新的全球适应成本评估结果，2010--2050年，发展中国家每年大约需要700～ 1000亿美元用于适应投资。但是由于数据、方法和测算的范围存在不足，这一估算结果仅能作为初步参考。
1.5气候恢复能力路径和转型适应与可持续发展
气候变化对发展是一种不断增长的威胁，为实现可持续发展，需要优先判定和寻找具有气候恢复能力的发展路径。气候恢复能力发展路径包括：减少气候变化及其影响的行为;增加或维持有效的风险管理和适应行为。有时，这两者会共同受益，整合可实现双赢。具有气候恢复能力的发展路径在根本上与减缓气候变化的行动具有密切联系。
为了提升气候变化背景下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气候恢复能力路径可能包括转型适应(图2)。转型适应是在作出涉及长期或预期适应决策时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它可以作为应对适应极限的一个措施。转型适应包括更大尺度和范围的适应，采用新技术或新实践形成新管理结构或新体系，或改变活动地点。与审慎的可持续发展不同，被动或主动的转型会给社会经济系统带来一定的风险，从而对社会治理结构提出新的和更高的要求，以便能够调和相互矛盾的未来目标和愿景。
当前我们的世界面临着包含气候变化在内的多重挑战，适应决策和路径选择将决定未来的恢复能力和风险水平。采取高气候恢复能力发展路径将有助于全球提升恢复能力、降低潜在风险，反之采取低气候恢复能力的发展路径将使未来局面难以乐观。延迟当前的适应行动，有可能减少未来可以选择的气候恢复能力发展路径。因此，尽管常常难以确定某一具体适应行为的结果，仍然有必要研究通往具有高气候恢复能力路径的具体方法和行动。
国际社会和各级政府已经开始制定各种适应计划和政策，正在积累跨区域的适应经验。在非洲，大多数国家政府正在启动适应管理系统，但主要以孤立努力、灾害风险管理、改良技术和基础设施、基于生态系统的方法、保护性农业以及生计多样化等方式减少脆弱性。在欧洲，已制定了跨尺度的适应政策，一些适应规划已纳入海岸带、水资源及灾害风险管理领域。在亚洲，适应实践已经带来了一些生计效益，综合水资源管理也促进了适应工作。在澳大利亚，针对海平面上升的适应规划，以及在澳大利亚南部针对可用水量减少的适应规划已被广泛采用，但是在地方和社区层面的转型适应方面还存在行动的障碍。在北美，各国政府正在DHg_虽城市地区的适应评估和规划，通过采取前瞻性的适应措施，以推动未来对能源和公共基础设施领域的长期投资。在中美和南美，基于生态系统的适应变得越来越普遍，包括建立保护区、制定保护协议和加强自然保护区管理，这些工作也有助于改善生计和保护传统文化。在北极地区，居民适应气候变化由来已久，但是气候变化速率及其与社会、经济和政治因素的复杂联系给当地居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在各小岛屿国家，适应规划已经综合考虑了多种自然和人类属性，及其对气候相关驱动因子的敏感性。
2科学创新与存在问题
应对气候变化，通过适应措施减少脆弱性和暴露度，提升气候恢复能力，与可持续发展密切相关。与AR4相比，AR5在以下几个方面有明显创新：适应气候变化作为灾害风险管理以构建气候恢复能力路径的措施得到高度重视，适应气候变化的研究视角从自然生态脆弱性转向更广泛的社会经济脆弱性及人类的响应能力;结合IPCC SREX报告中的灾害风险管理框架，深入阐述气候风险与社会发展的关系，明确了适应在气候变化风险管理中的作用，提出了适应气候变化以减少脆弱性和暴露度及增加气候恢复能力的有效适应原则;提出了适应极限的概念，明确了其在适应气候变化中的意义;提出了保障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气候恢复能力路径，注重适应和减缓的协同作用和综合效应，指出转型适应是应对气候变化影响、突破适应极限的必要选择。
整合气候变化减缓、适应和可持续发展是一个较新的挑战，目前学术界还不能提供强有力的适应决策框架和指南，还有很多相关研究工作有待开展。在适应的需求和决策领域，应该更多地关注那些威胁人类生计和生命财产安全的极端灾害事件，研究适应行动的规律和传播心理学。在适应的规划和执行方面，应该更多地关注减小气候变化影响的基础防御设施建设，优化适应策略和方法以更好地利用适应气候变化的资源，将适应措施整合到社会发展中以实现共赢。同时，对于主要的减缓和适应选择，需要对其收益、成本、协同、权衡取舍和限制因素加强认识和研究。在发展路径选择中应坚持气候恢复能力路径，深入研究各种发展路径的驱动因素及其对气候变化的可能影响;充分认识到适应、减缓和发展之间可能存在的反馈和互动效应;研究可能对发展形成特别挑战的潜在的气候变化阈值或临界点;研究减少灾害损失和破坏、支持可持续发展的各种转型适应方法;提升对极端气候事件及其对发展影响的认识，研究受其影响的人类和自然系统所需要的转型适应措施/路径;研究使适应和减缓行动之间产生协同效应的机制措施等等。
3工作启示
中国政府高度重视应对气候变化工作。目前，已建立并逐步形成由国家应对气候变化领导小组统一领导、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归口管理、各有关部门分工负责、各地方各行业广泛参与的应对气候变化管理体制和工作机制。国务院有关部门相继成立了应对气候变化研究中心等工作支持机构，一些高等院校、科研院所成立了气候变化研究机构。 2013年11月，在分析中国面临的气候变化威胁形势下，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中国气象局等9部门联合印发了《国家适应气候变化战略》，将适应气候变化问题纳入政府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明确中国适应气候变化的指导思想、原则和主要目标，指出应在基础设施、农业、水资源、海岸带、森林和其他生态系统、人体健康等领域实施重点适应任务，在城市化地区、农业发展地区、生态安全地区有侧重地实施适应任务，构建区域适应格局等等。上述内容对于中国未来推进适应政策和行动具有很强的战略指导意义。未来应客观认识气候变化影响及其风险，加强减少相关领域暴露度和脆弱性及增加气候恢复能力的机制和方法研究，切实推动适应气候变化，保障自然和社会经济系统可持续发展。——论文作者：段居琦1，徐新武2，高清竹3
参考文献
[1]IPCC.Managing the risks ofextreme events and disasters to advance climate change adaptation：a special report ofworking groups I and II of the 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M].Cambridge and New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2：1-582
[2]IPCC.Climate change 2014：impacts，adaptation，and vulnerability[M/ OL].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in press，2014[2014—03— 20].http：//www.ipcc.ch/report/ar5/w92/
[3]Stocker T F，Qin D H，Plattner G—K，et a1.Technical summary[M/OL]// IPCC.Climate change 20 14：impacts，adaptation，and vulnerability.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in press，2014[2014—03—20]. http：//cache.cma.gov.cn/files/l00900000006547B/ipcc—w92.gov/AR5/ imageshttp://www.lunwencheng.com/uploads/WGIIAR5一TS—FGDall.pdf
[4]IPCC.Climate change 2007：impacts，adaptation，and vulnerability[M].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7：1-97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