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学研究哲学如何回归
发布时间:2017-08-10
重塑管理心理学有句格言:思想决定行为、行为决定习惯、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当然,这里强调的经由思想所决定的命运,绝不仅仅是指拥有某种思想的领导者的个人命运,而是涵盖了在领导者思想引导和带动下的组织及其追随者的命运。
【摘要】长期以来,以科学和艺术为主要视角的领导学研究方式,由于过度关注组织绩效的提升和艺术技巧的运用,事实上忽视了领导活动背后的哲学意涵和价值诉求。因此,在当前的时代背景和问题背景之下,领导学研究应实现研究视角上的哲学回归,在整合道德领导、伦理领导和价值领导等哲学资源的基础上,重点强化领导学研究的价值因素,实现领导活动的价值重塑,从而切实回应领导实践对领导学研究的时代要求。
【关键词】领导学研究;哲学回归;价值
这句管理格言深刻地揭示了领导者的思想与领导者个人前途、组织发展及其追随者成长的内在关联。因而,从哲学层面探讨领导活动,表明领导活动的内在规律和深层机理,阐明领导问题背后的哲学含义,探明领导活动的哲学价值,应成为当前领导学研究的重要课题。
一、领导学研究视角的哲学回归
应该说,领导学研究视角的哲学回归,是在领导学研究出现理论贫困和实践困惑的基础上产生的。在理论层面上,它是对领导活动进行价值审视、体现领导活动基本价值诉求的一种理论自觉;在实践层面上,它反映了人们对既有研究视角的理性反思,回应了人们对哲学视角回归的实践呼唤。具体而论,领导学研究视角的哲学回归主要有以下三点理由。
(一)领导学主流研究视角的反思
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领导学研究主要基于两种主流视角。一是科学视角。该视角认为,任何领导活动都应具有科学的制度设计、机制安排、运作方式,以及由这些科学化因素所决定的高效的领导结果。二是艺术视角。该视角形成的基本理由为领导活动首先和主要是面向人的活动,它需要通过有效沟通来协调工作关系,通过有效激励来调动人的积极性,通过有效用人以便让“恰当的人”干“恰当的活”。而所有这些活动事实上都与领导者的个人魅力、领导风格等艺术化的特质紧密相连。可以认为,科学视角主要关注的是制度、机制、程序等领导活动的刚性因素,强调的是领导活动的科学基因和科学特征,凸显的是领导活动的普适性。艺术视角则关注魅力、风格、谋略等领导活动的柔性因素,强调领导活动的艺术特质和艺术表现,凸显领导活动的差异性。两种视角,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研究方式,为领导学研究提供了独特的价值。但在现实领导活动中,由于人们只注重提高组织的效率,强调领导过程的技术与方法,因而往往会忽视领导活动中的人文因素,进而失却了对领导活动中的意义世界、精神生活和生存价值的探索和追寻。
(二)哲学视角是领导学研究的传统视角
实际上,古今中外的先哲们往往习惯于从哲学层面探讨领导活动,并由此形成了基于哲学视角的研究传统。如柏拉图在《理想国》里建构了一个充满正义和美德的理想国家,这个国家应由立法统治者、国家护卫军和普通劳动民众组成。其中,作为立法统治者应成为哲学家,他们应不断追求自身在哲学上的进步,并用哲学思想来管理民众。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认为,任何一个善的国家中,最高统治者必须是法律,而不是任何个人。由于统治者与其臣民具有自由人身份的一致性,因而两者在统治关系上应保有一定程度的道德上的平等或本质上的相似。而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则以国家兴衰和政治家维持统治的手段为中心,探讨君主的治国之道、兴邦之术、强国之策、衰亡之由。为达成此目的,政治手段和军事措施几乎构成其政治哲学研究的唯一课题。同样,我国古代儒家主要代表人物均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在关于治国理政的众多典籍中,多有从哲学层面探讨闻政、问政、为政的相关论述。如孔子特别强调“德”在领导活动中的地位和作用。他认为“德之流行,速与置邮而传命”,也就是说,领导者实施德政,其良好的影响比驿站传达的命令还要快。孟子同样强调为官之德以及官德对领导活动的影响。古今中外的思想大家都极为关注领导活动的哲学含义,习惯于将政治理想、政治价值和政治信念贯穿于学术研究和政治实践之中,并进而探求领导者治国理政之道和领导者之为领导者的道德品质、伦理关系和价值诉求。
(三)领导活动哲学缺位的实践审视
如果说20世纪60年代以来因为哲学的缺位而导致领导学研究舍弃了领导活动的前提性假设,割舍了领导行为过程的价值意涵,忽视了领导行为背后的意义解释,那么哲学缺位所导致的领导实践层面的后果要比理论层面的问题严重得多。具体而言,领导活动中的哲学缺位主要表现在如下三个方面:其一,道德的沦丧。在现实领导活动中,个别领导者无视“人民中心”的观念,将人民所赋予的公权力视为自己的私权力,不断扩张权力的边界,恣意践踏和剥夺人民的权利,在此基础上不断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其二,伦理的崩溃。在实际领导活动中,个别领导者缺少对领导意义和价值的伦理追寻,难以秉持正义、公正、公平的基本理念,未能形成“领导就是服务”的伦理自觉,不断突破底线、打破戒律、攻破规范,从而导致领导活动的失序和失范。其三,正确、合理价值观的丧失。在具体领导活动中,还有个别领导者未能建立评判得失、善恶、对错、美丑的是非标准,缺少对个人正确、合理价值观的自觉修炼,一味将个人的某些不当偏好视为组织的价值观,进而通过这一价值观来影响和改变他人。所有这些事实上表明了人们对领导学研究的哲学视角回归的热切期盼和强烈诉求。
二、领导哲学研究视角的要素分析
到目前为止,人们对领导哲学的概念已经做了一系列界定[1],从不同层面回答了用哲学看领导的基本方式和方法,揭示了领导哲学的要素构成及其关系。笔者尝试将道德、伦理和价值观作为领导哲学的三个构成要素,并力图探讨三种哲学要素的主要内涵,以及由此构成领导活动的基本方式。
(一)道德与道德型领导
道德一词可追溯到老子所著的《道德经》,其中“道”是指自然运行与人世共通的真理,而“德”则指人世的美德、品行等。将“道”“德”合为一词始于荀子的《劝学篇》:“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这里,荀子将道德理解为人们外得于物、内得于己的德性和品质。在西方文化中,道德源于拉丁语“摩里斯”(mores),概指风俗、习俗、惯例等,也有规则、规范、行为品质和善恶评价等引申含义。现代意义上的道德,是指一种在社会生活实践中形成和发展,可以用善恶标准进行评价的个体意识、社会意识、人格品质规范及调整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关系的行为规则;是与这类意识和规范相联系的行为活动,以及通过这些活动所结成的社会关系。对道德与领导进行关联性研究,是领导哲学的核心内容,同时也是深度揭示和理性评判领导活动的基本要求。恰如海克曼与约翰逊所言:想象一下希特勒、波尔布特这样的领导者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我们就能理解领导与道德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么重要。[2]道德与领导关联性研究的重要成果是美国研究者萨乔万尼于1992年首次提出的道德型领导。[3]按照萨乔万尼的理解,所谓道德型领导,是指领导者以道德权威为基础,建构组织共同愿景与理念,关怀部属的需要与自我实现,激发人性潜力,使部属超脱外在的利益交换,心悦诚服地接受领导,并基于责任和义务而致力于为组织目标自觉自愿地奉献,共谋组织永续发展的一种领导形态;是指领导者借助专业的和道德的权威,在帮助追随者实现自我管理的同时,将一般组织转变为一个共同体,从而最终实现共同目标的过程。
(二)伦理与服务型领导
在中国古代文献中,较早出现伦理一词的著作是《礼记•乐记》。不过,当时的“伦”与“理”是两个相对独立的范畴,“伦”具有类别、关系等含义,“理”则有条理、秩序、理则等含义。在现代社会生活中,“伦”即人伦,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理”则是指维系人与人之间各种关系的外在规范与秩序,所以伦理一词更具有“人伦之理”的意涵。因此,如果说道德是指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总体关系,表明的是生活本意的性质,那么伦理则指涉人与人的关系,表明的是社会规范的性质。用伦理的视角审视领导活动,其基本意涵在于表明领导活动除了具有道德意义,同时还应当包含对领导者和追随者之间伦理关系的审视与建构。由于领导伦理主要关涉和处理的是领导者与追随者之间的关系,因而,服务应是领导伦理构成要素中最为基本、最为核心,也是最为关键的要素。在领导伦理研究中具有广泛影响的是美国研究者格林里夫提出的服务型领导(公仆式领导)。格林里夫认为,服务型领导的首要任务就是服务。[4]服务型领导就如同管家一样,对组织表现出绝对的忠诚,对组织目标的实现表现出绝对的忠心,因而,其能够无怨无悔地为追随者服务,为实现组织目标的领导过程服务。同时,服务型领导深知“领导就是服务”的道理,了解领导者实际上就是“用人成事”的人,其能够用心帮助组织内的每一位成员成长,使追随者更强壮、更聪慧、更自由、更自主,从而为组织目标的实现做出贡献。
(三)价值观与价值型领导
何谓价值观?罗宾斯认为,价值观代表一系列基本的信念,从个人或社会的角度来看,某种具体的行为类型或存在状态比与之相反的行为类型或存在状态更可取。这个定义包含着判断的成分,这些成分反映了一个人关于正确和错误、好与坏、可取和不可取的观念[5]。而克洛克和高史密斯则认为,价值观基本上是指看待事情的优先顺序。它是我们对所有事情做与不做、抗拒或忍受所做的选择。一般意义上,人们认为,狭义层面的价值观,又称价值观念,是指人们心目中关于某类事物的价值的基本看法、总的观念,是人们对该类事物的价值取舍模式和指导主体行为的价值追求模式。就此而论,价值观是个人行为的内在动力,为人的行为提供方向,并对人的行为产生根本性的影响。具体到领导活动,本尼斯曾对领导行为的价值因素做过较为精当的表述:领导者是做正确事情的人,而管理者是正确做事情的人。这一界定本身便蕴含着领导行为的价值倾向、价值标准和价值要求。当然,由于个性特征、个人偏好等因素影响着领导者对一定价值观的倾向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会存在领导者在多种价值观之间的筛选和权衡,但领导活动是一个领导者在秉持特定价值观的基础上所进行的组织活动,这是一个基本事实。这一论断为豪斯的研究所证明。20世纪90年代中期,豪斯提出了基于价值观的领导理论。该理论认为,领导与下属之间是以价值观为基础的关系。[6]要用价值观影响组织成员,领导者必须首先具备明确、崇高且有驱动能力的价值观,必须不断加强个人价值观的修炼。
三、基于价值理念的领导力提升
从价值观维度探讨领导活动,分析当前领导活动的利弊得失,进而提升领导力,具有较强的实践价值。笔者认为,基于价值观的领导至少应包含如下三个层面的问题。
(一)将价值观作为领导活动的前提
基于价值观的领导首先表明的是领导活动应以正确、合理的价值观为基本前提。确立这种观念在当下的领导活动中具有现实意义和引领价值。可以认为,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国的领导活动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在发展过程中也产生了一些新的、更大的问题,究其原因主要在于作为前提的领导价值观的扭曲和正确、合理价值观的缺失。因此,实现价值理念的转变,确立正确、合理的价值观便成为推动领导活动持续健康发展的前置性力量。正如豪斯所指出的:价值导向的动机比实际导向的动机更强、更广泛、更持久。[6]以价值为前提和基础的领导活动一定能够使追随者对领导者、对领导者为集体提出的愿景、对集体产生极强烈的认同;唤醒追随者与实现集体愿景相关的工作动机,进而促使追随者愿意做出实质性的自我牺牲,并且做出超过岗位职责所要求的努力。
(二)将价值观作为领导活动的内容
基于价值观的领导重点阐明的是领导活动应以正确、合理的价值观为主要内容。这一定位对当下的领导活动具有较强的现实针对性。可以看到,改革开放30多年来,在发展内容上,我们确立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思路,以GDP的高低作为衡量经济发展的唯一标准,强调如何提高领导活动的绩效,如何真正做大蛋糕,如何切实解决现实领导活动中的诸多问题。但在发展效率提高的同时却逐渐迷失了发展的方向,领导活动的发展切点定位和发展内容选择已难以适应时代要求。正是基于这一思考,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积极推动价值理念的深刻转变,并将“五大发展”理念作为当下领导活动的主要内容。这里,创新理念倡导的是“共创”发展,协调理念弘扬的是“共进”发展,绿色理念确立的是“共生”发展,开放理念提倡的是“共赢”发展,共享理念强调的是“共享”发展。因此,当前与今后一段时期的领导活动应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为基本理念,以发掘共创、共进、共生、共赢、共享发展的要素作为主要内容,通过发展内涵的转变推动领导活动的时代进程。
(三)将价值观作为领导活动的工具
基于价值观的领导需要表明的是领导活动应以正确、合理的价值观为重要工具。这一观念的确立是当下领导活动尤其需要重视并加以研究的一个课题。相对而言,30多年来的领导活动特别强调领导者的作为,以及在领导者引领和带动下组织的作为,而领导者与组织应如何作为、往何方向作为,作为的价值结果是什么,所有这些关乎领导活动人文关怀和前途命运的理想、愿景、方向、标准、尺度等价值构成要素却被逐渐地淡化。因此,当前应以确立正确、合理的价值观作为推进领导活动的手段、方式和工具,逐步实现领导活动的价值转型和价值提升。具体而言:其一,加强个人价值观的凝练和修炼,以此形成领导者个人的价值观系统,从而为组织的精神塑造系统的建构提供价值支撑。其二,实现个人价值观的两个外化:将个人价值观由观念外化为行为,实现价值观的“行为化改写”,从而为领导行为赋予价值和意义;将个人价值观由领导者个人外化为组织,实现领导者个人价值观的“组织化改写”,并将其弥散于组织活动的所有环节和所有过程,从而为领导活动提供价值和意义。
参考文献:
[1]克里斯托弗•霍金斯.领导哲学[M].刘林平,万向东,张龙跃,译.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7:4-8.
[2]米歇尔•海克曼,克雷格•约翰逊.领导学:沟通的视角[M].王瑞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26.
阅读期刊:《现代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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